没办法,只有把裤裆巷的老房子收回,重新粉刷一番,母亲住了进去。小三妈妈这才放下心地说,这样最好,我还真怕她跟你一起住哩。我问一起住咋了?小三妈妈吃惊地瞪住我说,她住了我呢,难道要把我赶回裤裆巷?说着狠劲地拧了一下鼻子,把几颗冰凉的泪珠儿一同拧进垃圾桶,赌气似的不跟我说话了。
我睡不着,小三妈妈也睡不着。这时我们就会一起聊天,小三妈妈先是跟我讲些白日里听来的趣事儿,大都是关于裤裆巷的,说是裤裆巷可能要拆了,政府都下了通知,说是要建成什么文明巷。又说没人能答应,凭啥说我们不文明,不文明能出全国最好的警察?还有二柱子,就是当年最爱说假话的那个,听说都要当副市长了。还有三草家的老二,可挣了大钱,市长亲自接他回来投资哩。一说起这些,小三妈妈就很兴奋,说变化真大呀,一晃眼的工夫,世道就变得认不出了。
夜浓起来,空气静静的,两只飞蛾在黑暗里跳动着,非要弄出点儿事儿来。
我觉得很有必要跟小三妈妈谈谈小三,她都出去半年了,还不回来。小三妈妈毫无兴趣,我一开头,她便打断,真的想了,就那么想?或者气气地说上一声,少提她!然后一头钻厨房里,半天不出来。我找不到机会,所以一直没谈。这天马大帅来看我,他回来有些日子了,一直躲在屋子里,门都不敢出,严打的事把他吓坏了,他说做梦都梦见儿子被枪毙了,开枪的人是我,他说还梦见了玉儿,一同让我毙了。你真狠呀,连你妹都舍得毙。过一会儿他又说,你赔我孙子,我孙子没惹你吧,你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