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把“忘我”订成目标,当然更须忘掉父母、姐姐和家庭了。二十多年以后,经过了那次史无前例的大动乱,叶绿漪似乎看透了一些事情,曾对丈夫说过:“大学时代,我确实是很虔诚的,说忘我就真忘我。又要学习,又要完成数不清的社会工作,从来不休寒暑假,也很少过星期天。忘我,是个豪迈的词儿!只是从来没有忘了你……”她的话是真的。大学四年,叶绿漪事事严格要求自己,再没有给家里写过信,也没有请求政府帮助寻找父母。甚至毕业时被分配在上海工作,她还掉过眼泪哩,因为到边疆去、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才更光荣!
自从那次在战壕里被公主的胸怀暖活了冻僵的双脚,余虎就暗自下定了决心,非当“驸马爷”不可了!他勇猛作战,屡次立功,就屡次在庆功会上看公主跳舞,会后与公主幽会。也是一九五三年,余虎在战斗中负了重伤,昏迷不醒。叶绿漪闻讯赶到野战医院时,英雄已经被连夜送回国内治疗去了。余虎转业了,脱去了军装,被送进某专业学院深造,成了一名又红又专的年轻局长。这一对情人没有失掉联系。一九五七年他俩在上海结婚了。
结婚,无论如何也要通知父母吧!可是中国的事情是复杂的。从这时起,政治运动接连不断,越来越左,而余虎和叶绿漪正处在前途无量的上升阶段,当然不肯再去找那个已经甩掉了的家庭包袱重新背起来啦。“原谅我吧!我可怜的妈妈,年迈的爸爸!”叶绿漪心中流血,却咬紧牙关,绝对不能叫这些不干不净的社会关系,来横在自己和丈夫进步的大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