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女生宿舍开始流传一本文学杂志,上有任洪渊老师的自供情史《我的第二个二十岁》。如此好的八卦素材岂能错过?我排队等候,拿到便读:
又是这双眼睛看着我。是最早的黑陶罐,洪水后存下的一汪清莹。
诗人的情话不寻常。他不说这双“眼睛”是美的,而将大洪水和诺亚方舟的典故暗置其中,暗喻这双“眼睛”是涉过人类滔天大罪(“洪水后”)的原初的纯真(“最早的黑陶罐”“清莹”),承载着他的救赎。真是最极致的颂赞呀,哪个女子扛得住?
那是1976年4月的一次“大批判会”。……我们因为有自己的美、智慧、想象、激情,生来就有罪了。我们是如此害怕自己,害怕安娜·卡列尼娜的让人不能不回头的眼光,害怕蒙娜丽莎的谜一样的微笑,害怕罗丹的空白了身躯和四肢的无名无姓的《思》。
谁能将情话和历史反思,结合得如此天衣无缝?谁能用如此寥寥数语,在个人和历史之间无界穿行,将精神的压抑和对自由的渴望,表达得如此由内而外,举重若轻,直击本质?在我狭窄的视野里,没有,一个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