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的妈妈重男轻女,还偏偏生了两个女儿,我妈又生了我,也是个女孩子。
我出生那天她妈妈压根儿没到场,隔着半个长沙市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电话第一句是:“把她的户口迁到她奶奶那里去啊,不要搞到我这里。”
而她姐姐生的男生又乖巧嘴又甜,不要说别人了,我都很喜欢这个小表弟。
我是从没住过外婆家的,常常是逢年过节才去吃个饭,她家里的房间永远是留给她外孙每周来住的。
我也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我妈身体健康又有闲钱的时候那些人都围着她转,嘘寒问暖,在酒店的饭桌上总是笑得温暖贴心。
这些样子我不是没见过,道理也不是不懂。
我只是在爸爸家里住得久了,只感受过亲人的热络和体贴关心,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至亲的人之间也是这么势利的。
长沙的冬天真是厉害。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怀里塞着热水袋,吹着热空调,还是心悸发冷。
06
我经常陪她住院。
一个月要在医院度过二十来天。住院部那一层楼都是癌症病人。
有男有女,但几乎都是六十到八九十岁的老人。
他们来探病或陪床的儿子女儿都有我爸妈的年纪,我走来走去地办手续,是整层楼里最小的陪床家属。
每次进手术室,我来签免责单,每次住院我要被主治医生叫到办公室里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