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间认知与空间认知
时间和空间是物质存在的两种基本形式,也是人类认识(认知)的两种基本方式。康德曾明确将时间与空间作为人类的两类基本的感性形式,并分别将它们与代数和几何相对应。他指出:“几何学是根据空间的纯直观的;算学是在时间里把单位一个又一个地加起来,用这一办法做成数的概念。”[25]在他看来,空间与时间这两种感性形式之间是有着质的差异的。空间作为一切外部直观的基础所构成的先天表象不是由外部经验抽象得来的,它具有主体外感官的一切形式;而时间则是直观我们自己和我们内部状态的形式,因而是内感官的形式。“对一切显象来说纯然的直观要么是空间,要么是时间,所以任一显象作为直观都是一个广延的量,因为它唯有通过在把握中(从部分到部分)的相继综合才能被认识。”[26]
在历史文化和科学史研究中,研究者们注意到不同民族、不同时代在时间认知与空间认知上存在着的差异性。由于空间意识的过度扩张,笛卡尔以来的西方近代科学已经高度“空间化”了。正如海森伯指出的:“第一个把希腊人系统思想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来的物理现象,是‘实体’,也就是在一切现象的变化中那种‘不变的东西’。……在原子论中,只有物质的最小不可测的组成部分(即原子),被认为是‘存在’着的东西,它唯一的性质就是占据空间。”[27]科学史家W.C.丹皮尔也在他们著作中引述道,按照原子的学说,“凡物都只在一个瞬间存在,在第二个瞬间就由自身的复写本所取代,与电影摄影机所放映的背景非常相似。事物只不过是一系列这样的短暂的存在而已。在这里,时间也仿佛被分解为原子”[28]。另一方面,“中国和欧洲之间最深刻的区别也许是在于连续性和非连续性之间的重大争论方面,因为,正如中国的数学都是代数而不是几何一样,中国的物理学忠实于一种典型的波动理论,而一贯对原子加以抵制”[29]。根据有关学者的观点,粒子(原子)代表空间的大小和位置,所以具有空间的属性;波则是变动的,具有时间属性。[30]由此不难推断出中国古典科学的时间特性。现代学者注意到,作为世界存在形式的时间和空间方面虽然在其本体上不可分割,但在人的主观认知方面,常常在同一时间只能集中注意于其中一个方面。由此在历史上形成所谓“时间本位”和“空间本位”的不同认知路径,是很自然的。正所谓“不得两起”“不得俱出”或者“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是也。[31]